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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年,齐、韩、魏联兵南攻楚的方城,在親水上游的重丘大败楚军,斩楚主将唐昧。由于《史纪》记载简略,后人曾对这场战争发生地有着不同的解读,诸如“垂沙”、“夹沘而军”、唐河境、泌阳境等等,散见于《荀子》、《吕氏春秋》、《水经注》、《辞海历史分册》以及地方志书。那么,三国与楚的战争是如何发生的,为什么说战场在重丘而不是别处,又是怎样的原因让人们对它的认识产生了偏差甚至是错误。

丹淅战后的楚国

楚,既是族名,亦是国名。楚国先王熊绎于西周成王时受封立国,辟处荆山,都居丹阳(今南阳市淅川县丹水之北)。当时国土方圆不过百里,尚属弱小国。但在此后的四百余年间,楚人“筚路蓝缕,跋涉山林,艰苦奋斗,开疆拓土。至春秋秦初年楚武王(前前)、楚文王(前前)时,楚国便一跃成为江汉间“蛮夷皆率服”的大国,势力渐及中原。而楚成王熊恽(前—前)时,已是“楚地千里”,继续向北扩张。但先被齐桓公遏制于召陵之盟,被迫向周王室纳贡,后又被晋文公败于城濮,北进受阻。公元前年楚庄王立,他继位三年后发奋图强,罢斥奸臣,选用贤材,治理了内政。然后又注意经济的恢复和发展,特别是注重水利的兴修,使国力大增,并能迅速平定若敖氏的叛乱,稳定了政局,“国人大悦”。公元前年,楚庄王借伐陆浑之戎,北上陈兵周郊,周天子派王孙满慰劳楚师,庄王竟询问“九鼎”之轻重,意在取而代之。

战国形势图

楚向北开拓和争霸的强大对手是晋国,而宋、郑等国夹在中间,饱受池鱼之殃。公元前年楚伐郑,郑人求救于晋,晋人渡黄河救郑,被楚人击败于邺(今郑州北)。这一战奠立了庄王的霸业。后来楚又攻宋,宋依附楚国,中原诸国除齐、鲁和西方的秦外,皆背晋向楚,楚庄王成为中原霸主。

春秋末年,楚国曾为吴国所重创,但至战国初年,已显有起色。它灭掉陈、蔡、杞等国,疆宇大启,并将国都迁回郢邑(今湖北江陵)。前年,在魏国为将的吴起因与魏武侯不合而奔楚,楚悼王以他为令尹,他把魏国的一套政策运用于楚,练兵增产,并大事削弱贵族的权利。其后贵族暴动,攻杀吴起,而贵族也因之被诛灭殆尽。从此楚国的政治走上军国主义的新阶段,它的版图也日益扩展。到前年灭越以后,楚的领土,北到河南省中南部和山东省南部,东到江浙沿海,西到陕西省南部、四川省东部西南到贵州省东北部,南至五岭一带。它不特掩有如此广阔的领士,同时从战国初期到中期,从未遭逢大战。当东方强国的魏已衰落残破,而齐又忙于与燕对垒之时,便自然轮到它作秦国的对手。

秦国自孝公年间商鞅变法后,国力日强,主动向东方各国进攻。秦国的民风本来是强悍质朴的,严刑峻法,又养成他们服从命令恪守纪律的习惯。同时举国上下都以对外战争为主要出路,像这样一支具有高度战志的优良军队,倾全力向外发展,自然战无不胜。而楚怀王熊槐(前—前)时期,由于外交上的失误和军事上的失败,致使楚国从强盛迅速走向衰落。

公元前前,秦国通过一系列军事打击,使韩、魏与秦国结盟。秦惠王希望通过与韩、魏的联合,对楚国形成西、北两个方面的夹攻。其时楚与齐交好,秦国当然不愿这两个强国连在一起,便派张仪使楚,以土地为饵,劝楚与齐绝交。利令智昏的楚怀王居然照办,而秦却不肯割地。怀王恼羞成怒,在既缺乏准备又无外援的情况下,贸然发动了对强秦的战争。楚怀王十七年(前),秦、楚在丹阳一带摆开战场。《史记楚世家第十》载:“秦大败我军,斩甲士八万,虏我大将军屈丐、裨将军逢候丑等七十余人,遂取汉中之郡。楚怀王大怒,乃悉国兵复袭秦。战于蓝田(今陕西蓝田县),大败楚军。”韩、魏见状,则趁火打劫,“乃南袭楚,至于邓。”

数年后,因上官大夫靳尚、怀王宠姬郑袖谗谄,遭到第一次放逐的屈原,曾来到丹淅之战的战场,悼念楚国将士的亡灵,那悲壮激昂的不朽诗章《离骚》,就是这位伟大诗人写给为国牺牲的将士们的哀歌: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秦军在“丹淅之战”和“蓝田之战”中重创了楚军主力,乘势“攻楚汉中,取地六百里,置汉中郡”(《史记·秦本纪第五》)。秦国拓展了疆土,国力得以增强,反观楚国,这两场大战则是由盛而衰的转折点,在以后的势力角逐中,楚国只能是穷于应付,丧失了主动进攻的能力。

联军偷渡与略地重丘

秦昭襄王

秦昭襄王(前—前)登基后,曾主动与楚国结盟,两国还互派使节去彼国迎妇,以结秦、楚之好。前年,秦昭襄王与楚怀王相会于黄棘(故地在今唐河县郭滩镇王张营行政村),约为弟兄。为表达诚意,秦国退还了汉中之地的一部分,即今南阳市所辖的淅川、西峡、内乡县一带。秦、楚结盟却惹恼了齐、韩等国。此前,根据楚国重臣昭睢合齐善韩的建议,怀王曾派屈原(时为楚三闾大夫)再次使齐,终于说服齐宣王,恢复了齐、楚联盟。前年,齐、韩、魏为楚负其盟而合于秦,联兵攻伐楚国,楚怀王以太子横入质于秦而请救,秦遣客卿通将兵救楚,三国遂引兵北归。

但是,向楚示好只是秦国的缓兵之计。昭襄王初立,内部政权不稳,更担心六国合纵抗秦,而继续扩张版图,不断削弱东方各国才是秦的基本国策。恰在这时,一个偶发事件使本就脆弱的秦、楚联盟迅即瓦解,且让楚国再次遭到沉重的一击。

前年,那位在秦国作人质的楚国太子横,因私事与秦国大夫结怨,竟致进行了一场生死决斗,太子横在决斗中杀死秦大夫,惧祸而逃回楚国。面对这样一桩将严重影响两国关系的事件,楚怀王及其亲信大臣上官大夫靳尚等人,再次处置失当,既不去修好秦国,又不做战争准备。后来,秦昭裹王在“遗楚王书”中曾说:“太子陵杀寡人之重臣,不谢而亡去,寡人诚不胜怒,使兵侵君之边(《史纪楚世家第十》)”。前年,秦遣将军芈戎率军攻楚,夺取新市。新市在今湖北省京山县东北,处于楚国的腹地,而芈戎为秦昭襄王母宣太后之弟,亦即昭襄王之舅。宣太后乃秦、楚和亲时嫁来秦国。他们原本楚人,对母国竟也下此狠手,足见秦国君臣视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对楚怀王的反复无常心怀怨恨的齐、韩、魏三国,不会错失讨伐楚国的良机。齐湣王和相国孟尝君派匡章为将,联合韩、魏攻楚。匡章又称章子,曾在齐威王时,统率齐国军队击退秦军的进攻,又在齐宣王六年(前),乘燕国内乱,率军攻破燕国,此时虽已年迈,而雄风犹在。加之齐为大国,魏将公孙喜、韩将暴鸢共推匡章总军。联军在楚长城的“方城”缺口攻入楚境,自象禾(今称象河,在泌阳县北)关南下。只要渡过親水(即今南汝河上游),就可兵临重丘(故址在今泌阳县付庄乡北古城村)城下了。

芈戎率秦军东向攻楚时,并未遭遇有效抵抗,因而能够深入楚境。但对北方的韩、魏和东方的齐国,楚国还是有所防范的。自公元前年以来,韩、魏虽频遭秦的攻伐,却又数次乘秦伐楚,而楚又疲于应对之机,举兵南进,并能从中分得一杯羹。这次三国再度联兵,经行的还是两年前的路线,而在親水南岸聚兵相拒的,依然是老对手唐昧(一名蔑)。不同的是,上次联军无功而返,当下却不会有人再来救楚了。于是联军在水北岸扎营,寻机渡水决战。当是时,两军隔水排兵布阵,鼓角之声相闻,旌旗蔽野,战云密布。

楚军在本国境土拒敌,又是敌众我寡,利在相持,联军则远道而来,意在速决。尤其是齐军,战场距其国境,有千多里之遥,旷日持久,粮草等战争物资将难以为继。至于所谓的“六月而不战”等语,完全是背离战场环境和战争规律的杜撰,一些人居然深信不疑,致使网络上谬种流传,连地方史志也照抄照搬。公元前年的长平之战,秦、赵皆倾全国之力,秦国甚而征调黄河以北地区所有15岁以上男子参战。这一战赵军损失45万人,是赵而且是东方六国的存亡关键。就是这样一场在中国历史上规模空前的大战,历时也不过50来天。何况对齐、韩、魏而言,发动这场战争对其兴衰存亡并无太大意义。

据《吕氏春秋》所说,联军“欲视水之深浅,荆(楚)人射之而莫知也”。后来,有人找到一个割草的当地农夫,并把他带到匡章那里,或许是得到了赏赐,他便把河流和楚军布防的秘密都和盘托出:“荆人所盛守,尽其浅者也;所简守,皆其深者也”。匡章派士卒从楚军重兵把守的河段暗中查勘,果如刍者所言—可以徒涉。于是,在一个更深月黑之夜,联军从事先选择好的几处河段悄悄渡过親水,直扑楚军大营。当楚军将士在睡梦中惊醒,已难以抵挡乘夜急袭的联军,主将唐昧也在混战中被杀。联军乘胜攻夺重丘,又顺水而下,在沙河(今泌阳县东部与遂平县交界地)一带炫耀了一番武力,并实际占领重丘以北,即今泌阳县北部地区后,便以胜利者的姿态,从来路北返了。大概齐、韩、魏三国原本只是要打一场局部战争,以此教训一下楚人,并无深入楚境和多占地盘的初衷。

勿将溯水作沘水

春秋时期,秦、晋、楚三大国已开始设县,进入战国又产生以郡统县制度。县与郡初皆设于各国边境地区,随着剧烈的兼并战争,设郡置县地区日益普遍,至战国末年已设有30余郡,极大部分皆为秦统一后所沿袭,即三十六郡所本。楚国至迟在庄王时期即在新征服地区置县。《春秋》载:“宣公十一年,县陈”。即公元前年,楚庄王北伐郑国,乘势灭陈并置为县。后来,庄王又听从申叔时之谏,使其复国。

重丘当为楚国军事城堡,抑或为县治所在。它的南北有溯水支流(北为桃花店河,南为付庄河)环绕,中阳山及其余脉连绵于西,楚长城——方城呈南北走向屏蔽于东,方城的重要关隘象禾关座落在其西北方的关山之麓。唐昧率楚军据親水南岸守御,可谓占尽地利,如果不是放松戒备何至于兵败身死,且使楚国失却了一片险要山川。

司马迁在《史记》里,对这场战争的战场曾有过如下记载:

《秦本记第五》:昭襄王八年,使芈戎攻楚,取新市。齐使章子,魏使公孙喜,韩使暴鸢共攻楚方城,取唐昧。

《楚世家第十》:怀王二十八年,秦乃与齐、韩、魏共攻楚,杀楚将唐昧,取我重丘而去。

《田敬仲完世家第十六》:(齐)湣王二十三年,与秦击败楚于重丘。

在《史记·续表》二十二,楚怀王年表中,又有“二十八(年),秦、韩、魏、齐败我将军唐昧于重丘”。

《史记》的上述记载,来源于秦、楚、齐三国国史,而《续表》实为列国大事记。这些史实清楚地告诉人们,联军攻入楚的方城,在重丘败楚军、杀唐昧,得胜后即夺取重丘而去。此战与沘水——不管是上游的泌阳河段还是下游的唐河段,并无任何关联。

根据年出版的《泌阳县志》,可知北魏年间曾于县境置江夏郡,领县江夏,郡、县治所均在今付庄乡古城村,亦即当年的重丘城邑所在地。隋开皇年间,又改江夏县为慈丘县,直至五代时期,慈丘并入比阳,才结束其为县一千余年的历史,从而淡出人们的视野。

《泌阳县志》在其《兵事古代战争》中,有秦、齐、韩、魏四国军队“自西北压境。楚派唐昧率兵抵御,夹沘而军”等文字,而年出版的《唐河县志》,则在《战争》章里记载:“齐、韩、魏攻楚国,与楚军隔沘水(唐河)列阵”。虽然两书说的是同一条河流,但泌阳说是在沘水上游即泌阳县境,唐河说却是在下游的唐河水域。古籍中,《水经注》将其事记述于比阳即今泌阳,《辞海历史分册》称在“河南唐河县西南”,当今网络上更是众口一词的肯定为“河南唐河境”。战场明明在淜水上游,联军获胜后只是象征性地东进,而不是南下扩大战果,可人们为什么要把这场战争与并不相干的沘水连在一起,并且还有泌阳和唐河之争呢?

《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一册(2)《春秋战国》图组中,在古沘水(今唐河县境河段)西岸标注的地名“垂沙”,是让人们错误解读那场战争的原因之一。该《图集》由中国社会科学院主办,中国著名历史地理学家谭其骧主编,年首版。此书不仅在历史教科中广泛使用,还在网上大规模传播,许多人已将其作为判断中国历代面积和疆域线的权威依据。但由于诸多原因,这部书还存在一些不够准确和有争议的地方,其中与唐河县相关联的就有三处:

唐:唐是西周初年受封立国,姬姓,公元前年(属春秋晚期)被楚攻灭,其地成为楚属湖阳县,但在《图集》战国图册中,公元前年之后,“唐”居然还出现在随”西北的溠水左岸。

黄棘:战国时代的黄棘,是西汉前期棘阳侯国和两汉三国时棘阳县治所在,位于沘水左岸,今唐河县郭滩镇王张营村,西晋惠帝年间棘阳县治西迁新野县境。而《图集》却将其定点在宛之南,白河左岸。

垂沙:《图集》中定点于沘水右岸,大致在今唐河县郭滩镇境,似为当时城邑所在然唐河县历史上并无以“垂沙”命名的城邑乡镇、亭里村墟,亦无与之相关联的人物、

事件和传说。

《吕氏春秋·二十五·处方》中,联军“与荆人夹沘水而军”等语,则是把战场向南搬迁四十多公里,两军对峙的河流也由溯水变成了沘水,千百年来误导了多少不明真相的人们,撰写《水经注》的郦道元竟也受其蒙蔽。殊不知《吕氏春秋》是汇合先秦各派学说,有杂家之称,并非史著。

《史记·吕不韦列传第二十五》载:“吕不韦乃使其客人人著所闻,集论以为八览、六论、十二纪二十余万言,以为备天地万物古今之事,号曰《吕氏春秋》”。此类著述中涉及的历史问题,其可靠性是大打折扣的,不能和《史纪》中的《秦本纪》《楚世家》、《田敬仲完世家》等记载相提并论。

另外,清初人顾祖禹编著的《读史方舆纪要》,在其卷十五《河南六》里,混淆了唐河县和泌阳县的历史沿革,将“沘水”记入唐县,泌水记入泌阳县,又将重丘之战和光武破莽军于沘水西这两场历史上发生于不同地域的战争,放置到同一河段解说。此类错误,亦可能为年出版的《中国历史地图集》、年出版的《辞海·历史分册(中国古代史)》所承继。至于“垂沙”这一地名,不见于历史、地理典籍,仅在《荀子·议兵篇》第十五出现过一次。楚人李斯(即后为秦丞相者)从荀子学帝王之术,荀子提倡义战,李斯尝以秦的崛起质疑荀子对仁的推崇,荀子以不久前楚与齐、韩、魏发生的那场战争为例,来佐证自己的观点,有“然而兵殆于垂沙,唐蔑死”等语。可知垂沙当为地名,其确切位置早已无考,但如果说齐、韩、魏联军是在親水上游击破楚军的话,垂沙应在今泌阳县付庄乡以北、桃花店河以南某处,即当年的重丘和水之间。

至此,我们可以做出这样的研判:所谓的“夹沘而军”,是秦相国吕不韦招致的食客们,以各自“所闻”,集论”成书,并未考究事情的真相,误把溯水作沘水;而“垂沙”定点的错误,则是《中国历史地图集》春秋、战国图组的编者们,盲从了《吕氏春秋》和《读史方舆纪要》不实记载的结果。让人不无遗憾的是,多少年来,尤其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来,在涉及这场战争的著述中,不管是史论还是文学著作,几乎都在沿袭着这些错误。

齐、韩、魏和楚国的那场战争距今已有多年,潮水岸畔的刀光剑影、鼓角争鸣也早已暗淡和远去,而历史需要扶正纠错,去伪存真,才能让人们看到它的本来面目

附记:本文在写作过程中,承蒙泌阳县原史志办宋书秀先生、王昱珽先生提供相关资料,提出有益建议,唐河县历史文化研究会的李中群先生也订正了有关史料,在此一并致谢!

司马迁

本文参考书目

1、《史记》—汉·司马迁著

2、《荀子·议兵篇》—一战国·荀况

3、《吕氏春秋》——秦·吕不韦

4、《水经注》北魏郦道元著

5、《读史方與纪要》—清顾祖禹撰左6、《古今地名大辞典》—民国,藏蔓励和等编

7、《中国历史地图集中国社会科靚学院主办谭其骧主编

8、《辞海·历史分册》上海辞书出版社

9、《辞源》——商务印书馆

10、《中国通史》台湾·傅乐成著

11、《国史大纲》钱穆著

12、明嘉靖《南阳府志》—张嘉谋校注本

13、《泌阳县志》泌阳县地方史志编纂委员会编,年版

14、《唐河县志》唐河县地方史志编纂委员会编,年版

15、《楚风汉韵看南阳》黄乐等著

16、《楚风汉韵》—湖北省宜城市博物馆编

王留云(唐河县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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